一股寒意像谣言般袭来,变天了,雨加雪。
细小的粉汁被灯火染成黄色,桔汁似的粘稠地滴落着,带来一股冬天的芬芳。
远处有人撑一把鹅黄色的绸伞,在橙色的背景上更加明亮温暖地黄着,好像沙漠中的金属。那是个女人。
“雨雪交加之中,有这种女人等待的男人,是一种幸福。”沈展平漫无边际地想着。
“沈展平,你好能吃啊!就是吃一头牛,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当他经过鹅黄伞时,伞柄一歪,雨滴便霎时粉碎为香雾,安琪娘笑盈盈地对他说。
“我把安琪儿送回家,破天荒地对先生撒了一个谎,就跑回来等你。想不到你是一个饕餮之徒。”安琪娘显得比平日还快活饶舌。
有一种柔弱的女人,却常常想着帮助实际上比她坚强得多的男人,还挺令人感动。
“谢谢你。”沈展平低沉地说。
“有什么可谢的?你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大男孩。”
“不管你说什么话,不管你做什么事,你在这个时候来看我,我就会永远记得这个雨夹雪的晚上。”
雪的成分渐渐多起来。霰珠落在伸在伞外的臂上,被体温暖成水,便有了沁骨的爽凉。
“小沈,给你。”安琪娘从提包中掏出一卷东西。
“什么?”
“钱。一千元。你不必数,不会错的。我讨厌熟人之间一张张数钱。”
“我……”沈展平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没钱,别解释……或者说你会突然收到人家退回的钱,但这更糟……那都不是你的钱,你得一一还回去……钱在这种流通里会有磨损,精神更是饱受折磨,而且你还需付息……这是我的私房钱,借给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而且绝不要提息的事。我既然化妆成一次你的未婚妻,我们就算有了一种缘分,请不要拒绝。乔致高的事,你怎么处理都可以,不要伤了自己为上策。你现在是拿了你的人品你的前途在同一个小人较量,我觉得你不值得。好啦,我走啦,安琪儿等我呢……”
鹅黄色的伞融人底色之中,像一颗巨大的雨滴。
沈展平把那卷东西揣进兜里。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钱总是需要的。
十
32开大小。铜版纸。淡绿色网纹。透过“公爵王”车内明亮的灯光栾德司长透视到纸质中蕴含的众多五角星形的水印。
这就是金鸟公司的原始股票。
原始股,多么富于神秘色彩的名字!莽莽苍苍,郁郁葱葱,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剑拔弩张,斗转星移……这就是原始,苍凉之中有一份悲壮。
栾德司长把股票放进金利来公文包。当沈展平与人唇枪舌剑的时候,他已经拿到了在香港印制的金鸟公司股票。
金利来鼓鼓囊囊的。每一张原始股都会演绎出一段悲欢离合的故事。
原始股一张为500元面值。按正常标准,每个部职员,可分到4张。已经做了内部规定,处以上干部,将按照职务递增可以购股的数量作为举足轻重的智囊,栾德司长有许多张可供支配的股票。但愿那个潇洒的男孩,能够经受住考验。
部里为栾德司长配备的汽车,像子弹头一样,驶向他的家。
1993年1月10日晨3时
(本文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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