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5月的河西古道,一辆大轱辘牛车在旷野中蠕动前行,牛车的主人就是当时已享誉国内外的大画家张大千,他从四川出发西行前往敦煌。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敦煌的张大干,感到非常震惊,敦煌莫高窟壁画水平之高,数量之大让人叹为观止,然而,罕见的艺术宝库,长期以来无人保护,备受破坏,令他痛心不已。艺术家的良知,促使张大千改变了短期停留,只是观赏和临摹壁画的目的,决心对数百个洞窟进行编号、登记、清理。艰难的工作历时了夏、秋、冬三季,张大千先用铅笔画出石窟分布草图,为石窟临时编号,然后和14岁的儿子心智提着马灯对数百个洞窟进行详细的观察和记录。400个洞窟登记完毕,进行正式编号时已是严酷的冬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莫高窟有了从南到北、由底层而上层的科学、系统的“张氏编号”.目前,公认的莫高窟编号共有6种,它们是伯希和编号、敦煌县官厅编号、高良佐编号、张大干编号、史岩编号、敦煌文物研究所编号,其中以P为标志的伯希和编号,以c为标志的张大干编号,以A为标志的敦煌文物研究所编号影响最大。张大千编号呈“之”字形,共309号,比以前各家编号更为规范、全面,并有初步的断代分期。
1941年底,张大干从青海请来5位藏族喇嘛,与同期到达敦煌的谢稚柳、刘力上、尚建初等人,一起开始了一场历时两年、耗费数万银元的临摹敦煌壁画工程。面对辉煌无比的不世丹青,张大干、谢稚柳等激动万分,灵魂颤动。逾两年,张大干终于破壁,结束了历时近三年的敦煌之旅。他先后在兰州、成都、重庆举办了“临摹敦煌壁画展览”,轰动了全国。在重庆国立中央图书馆连续展出时,徐悲鸿、黄君壁、柳亚子、叶圣陶、沈尹默、胡适之、傅斯年、陈寅恪、向达等文学艺术界名流和于右任、陈诚、孙科等政界要人纷纷观展,一时人潮涌动。沈尹默赠诗大干:“三年面壁信堂堂,万里归来髯带霜;薏苡明珠谁管得,且安笔砚写敦煌。”陈寅恪赞道: “大干先生临摹北朝唐五代之壁画,介绍于世人,使得窥见此宝之一斑,其成绩固已超出以往研究的范围。何况其天才特具,虽是临摹之本,兼有创造之功,实为能于吾民族艺术上开辟一新境界。其为敦煌学领域中不朽之盛事,更无论矣。”着名历史学家的数语之评价将张大千敦煌面壁的价值揭示了出来,张大干此行使国人从此认识了敦煌艺术,也使自己的艺术创作发生了突变和提升,敦煌艺术使他的作品不仅征服了国人,而且风靡欧美大陆,他本人也被国际学术机构公选为“当代世界第一大画家”,从而成为与毕加索齐名的世界级大师。
还有一点必须提及,敦煌文物的大规模保护也有张大干的建议之功。张大干临摹敦煌壁画期间,恰逢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着名书法家于右任来敦煌视察。张大干向于右任建议,“要建立一个专门机构,兼保护、维修和研究功能,从根本上把莫高窟管理起来。否则我张大干一走,牧羊人又会把羊群赶进洞子里过夜了。”鸣沙山下,两位大胡子终于酝酿出了成立敦煌艺术研究院的构想。后经于右任的四处奔走呼号,1943年,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正式成立。从此,由国家正式保护、研究敦煌艺术的历史拉开了帷幕。
人物小传
张大千( 1899-1983 ),原名张正权,又名张缓、张爰、 张秀爰,字大千,别号大千居士,四川省内江市人。9岁时,他开始随母、 姊、兄等学习绘画,有神童“之称。1917年,他随兄张善子东渡日本,学染织技术之余仍自习绘画。两年后定居上海。他先后师从曾熙、李瑞清”学三代两汉金石文字,六朝三唐碑刻“.二十年代中,他的诗、书、画崭露头角,开始了职业画家的生涯。
1929年,张大千被推选为全国第一届美术展览会干事会员。后又被推举代表中国赴日本参加国际画展。1936年,张大千被国立中央大学聘为艺术系教授。抗战开始后,他辗转逃出北平回川作画。1941年,他为了寻求中国绘画的发展源流,奔赴敦煌临摹壁画,为敦煌艺术发掘、传播、保护作出了不朽的贡献,此后,他的绘画,犹如喷泉突涌。1948年,他赴香港举办画展。1950年,他应印度邀请,赴新德里举办画展,从此离开了大陆。在印度侨居期间,他遍访佛教胜地和石窟,认为”敦煌绘画是中国人自己的艺术“、 ”敦煌壁画显示的人物、风格与习惯,都是我国传统的表现“.1952年,张大千从香港移居南美阿根廷、巴西。1956年, 张大千在法国举办画展,与西画大师毕加索举行了”历史性会面“,这就是”东张西毕“美谈的由来。两年后,他的《秋海棠》在世界现代美术博览会上获金牌奖,他本人被选为”当代世界第一大画家“.七十年代中,张大千率家回台湾定居,从此结束了海外游子生涯。 自五十年代起,张大千的作品不断在亚洲、欧洲、美洲展出,被誉为”当今世界最负盛名之中国画大师“.1968年,台湾中国文化学院授予他荣誉文学博士学位,6年后,美国加州太平洋大学授予他荣誉人文博士学位。张大千为传统文化的传播、宣扬作出毕生贡献,以自己的艺术成就赢得了艺术界、学术界的普遍尊重和好评。1983年初,张大千完成了他的最后巨作《庐山图》之后,于4月2日病逝于台北,享年8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