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旅》是林语堂先生用英文写成的众多着述之一,书中谈及林则徐之死,谓“林则徐被充军新疆死于戍所”(新华出版社2004年版,P22,胡簪云译),这话后半句错了。
查《清史稿》、《广东百科全书》、《大英百科全书》,有关林则徐的记载,均无死于新疆戍所之说。林语堂与林则徐皆为福建人,可谓同乡同宗,但不知学贯中西的林语堂出此语的依据何在。
按史实,林则徐并非死于新疆戍所。道光二十年(1839)六月,时任钦差大臣的林则徐,在虎门亲督烧毁了二万余箱鸦片,计二百三十七万六千多斤。次年英军入侵,鸦片战争爆发。
1840年10月,他以禁烟“办理不善”被革职查办。1841年7月,被遣戍新疆伊犁。途中在西安赋诗与家人道别,中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之名句。1842年11月,到达伊犁惠远城。
在新疆期间,他以“赎罪之身”,着力兴修水利,筑渠垦荒,屯田三万四千余顷。道光二十五年(1845),他被重新起用,历署陕西总督、陕西巡抚、云贵总督。道光二十九年(1849)五月,他因病告假,六月辞职回籍养病。
翌年,太平天国事起,林则徐受命为钦差大臣、广西巡抚,派赴广西镇压农民起义。但“迭次宣召”,林仍不起身。九月十三日,清帝再度催促,强令他“驰赴广西会剿”;十月初一日,又接“上谕”,命他“星驰就道……毋违朕命”.
此时,他已无可选择。次日,林则徐抱病从家乡福建侯官(今福州)出发,平躺在轿子里,日进百里。十月十九日抵达潮州普宁县城,在一个大院后座东厢房下榻。病弱之躯,加上路上劳顿,病势转剧,虽经延治,无奈药石无灵,回天乏术。
这位禁烟名臣、近代中国“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就在普宁行馆永远闭上了眼睛。时在道光三十年十月十九日(1850年11月22日),享年66岁。这时距“新疆戍所”的日子已超过五年了。
林则徐之灵柩,暂厝普宁行馆。该行馆离潮州60多公里,原为普宁县城隍庙附近的文昌阁,今属普宁洪阳,房屋仍存,是林则徐在广东的遗迹之一。当时,其子林汝舟在旁送终并料理后事,护送灵柩回原籍,葬于马鞍山。
民间传说,说林氏临终前曾连呼三声“星斗南”,左右皆不解其意。后有人猜测,“星斗南”乃是广州十三行夷馆附近“新豆栏”街名的谐音,那条街是洋商聚集之地;有人怀疑,因林则徐禁鸦片,洋商怀恨在心,乃买通林府厨子,在食物中投放巴豆,致林则徐委顿而死。林氏死前似有察觉,故临终大呼“星斗南”.此说亦见于《东莞县志·前事略》,附录无名氏笔记《逸事识余》,更明确指林则徐为“洋商伍某”所毒死。
有人认为上述说法,证据不足。林氏原患有疝气病,他在广州任职期间,曾向美国传教士医生伯驾(在新豆栏开设“眼科医局”)征询治疝的药方(留有病历卡一张),后又患鼻衄、脾泄等症。路上医疗条件差,病重不治,应是其致死原因。
尽管林则徐死因成谜,但其并非如林语堂所说“死于新疆戍所”,则是确凿无疑的。林语堂的说法,不但时间、地点皆错,林则徐的寿命也被缩减了好几年,而且把他在陕甘云贵数年的治绩也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