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一位八级老钳工!去世10年了,要还活着82岁了。
他的技术在我们单位是过硬的。30多年前,地质战线在"双鸭山会战",他一个人维修8台钻机。800米钻机,打了960米孔深!开创了历史的新纪元。在那次7个兄弟单位的钻探大"比武"中夺魁!除了要有过硬的机、班长本事外,他对钻机的维修,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我爹虽然是一位钳工,但他的白铁活儿相当不错。
40多年前,我家住在弹丸之地穷乡僻壤白林那小山沟沟里,那时经济极度匮乏。我家用的洗衣盆、水桶、油壶、水汆子、油漏子、酱斗笠、水舀等都是他老人家自己砸的。而他使用的香烟盒是用高瓶装的超薄的铁皮罐头盒拆开砸的。
一个洗衣盆少说也能用卅年。酱斗笠上有一个细把手如一根手指直立,盖在酱缸上,雨水甭想侵入丝毫。油漏子:倒酒、倒油、灌血肠无所不能。水桶整天叮啷咣当上井台,摇轳辘挑水吃,磨损大,易渗水,就用焊锡焊上,从不花钱求别人。
我爹砸的油壶,是个圆柱体,上底下底直径约20厘米,高约30厘米。壶的上头有两个油嘴儿,粗油嘴是接油用的,钢笔水瓶盖般粗。细油嘴稍高一些是倒油用的,细如钢笔。
上粮店买油时,粗油嘴派上了用场,在家炒菜或往小碗里倒油时,细油嘴不"遭贱"油。
水汆子就更绝了,是一烧水的工具。它省钱、省火、耐用。
我爹砸的香烟盒,大小如同一包烟,比烟盒还薄一些,揣在兜加上天天把摸磨的溜光锃亮。抽烟时,小盖一捻,黄灿灿的"延边烟儿"轻轻的往烟纸上一抖,烟丝规规矩矩存留在烟纸上,那洒脱劲儿就甭提了!而且,他老人家的好友,每人都有那么一个"宝贝"烟盒……
打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爹年年是"先进工作者""局先进标兵".我家的北墙上都贴满了。
可是,有一年出现了意外,他们单位5%涨工资(那时我还念书,现我和他是一个单位),他没涨上。有一位技术平平但很会活动的人涨上了。我问我爹:"你的技术比他高,又连年是先进,你怎么不把你所得的奖状都拿着,找到省局领导讨个公道?
"哎!算了吧!我的工资落下他二十年,他涨完才和我一样……
60年代,我爹就是6级工,到80年代两次调工资,他已涨到8级。
1986年我爹退休前,在机器设备方面搞了两次技术革新,被省局破格提为工人技师!
他老人家自制的"打震斧",斧顶像大锤一样厚,山里的圆木墩不好劈,别的大斧上去要劈好几下也劈不开;"大震斧"上去,"咔吧"一下,一道大裂璺,再一下就是一劈两瓣。别人家打柈子就经常来我家借"大震斧"用。
我家使用的台灯架、镢头、我小时滑冰用的"单腿冰车",挑水用的"上匙"、菜刀、抢刀等,无不显示了他老人家的聪明才智和勤劳朴实……
现在我爹去了整10年了,只遗憾他老人家的那身手艺到我们这一代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