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书店:如何偷渡一本禁书(2)

时间:2013-07-26 08:24来源:文汇读书周报 作者:佚名 点击: 载入中...

  当他把最后几大本书带进美国时,他心里不但松了一大口气,"体重"也因此骤减不少!如果乔伊斯能够预见这些困难,他真该写一本薄一点的书。


  无论如何,美国那些订购《尤利西斯》而且也收到书的人都应该知道,他们必须感谢海明威以及他那乐于助人的朋友,否则美国运通快递公司哪有可能把那一个大包裹寄送到他们家门口?


  同一时刻,乔伊斯与《尤利西斯》实际上已经占据了剧院街的莎士比亚书店。我们帮他处理通讯文件,也是他的金主、经纪人以及跑腿小妹。我们帮他搞定行程,为他介绍新朋友,安排他的作品在德国、波兰、匈牙利与捷克等国翻译出版。乔伊斯每天都在中午左右抵达书店,不管是他或我都忙到没时间吃午饭。如果还有事必须处理的话,他通常要到晚间才回去。


  随着乔伊斯的声名大噪,有越来越多朋友、陌生人、书迷和媒体记者想要找他,他们获得的待遇随着不同情况而有差异,有些兴奋,有些失望,有些受到欢迎,有些则受到无礼的对待。重点是这些事情大多发生在书店里,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还要帮这位大作家挡人。


  我当然有权拒绝提供这些服务,但是我之所以愿意把它们都接下来做,是因为我乐在其中。

 

 

  拒绝出版《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遗憾

 


  尽管《尤利西斯》在英语系国家不能透过正常管道销售,但乔伊斯还是很快获得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当然,禁书的名声也助长了销量。但可悲的是,它居然跟一堆"淫书"被相提并论。有个爱尔兰教士在买《尤利西斯》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其他的书跟这本一样辣?"


  《尤利西斯》一炮而红后,各路作家纷纷来到莎士比亚书店,因为他们假设我专出"淫书".他们不仅把努力写成的"大作"带来,而且还认定,既然我有这样的"品位",作品一定能打动我。例如有个留着八字胡的小个子开着一辆马车来店里---那马车是两头马拉着的四人座大车---他后来对我坦承,车是特地租来摆派头给我看的。他长得就像长臂乱晃的人猿,走进店里后把一包看起来像手稿一样的东西丢在桌上,自我介绍他是法兰克·哈里斯(法兰克·哈里斯:爱尔兰裔美国作家、记者、编辑、出版家。其五卷本自传体小说《我的生活与爱情》,书中不仅大胆披露了他对女人及文学的看法,更因为尺度问题震惊世界文坛,在英美被禁30年,成为巴黎观光客争相抢购的奇书。其所着的《王尔德之生平与自白》、《萧伯纳传》、《莎士比亚其人其事》、《当代名人剪影》等作品,也都名重一时)。之前我很喜欢他写的《莎士比亚其人其事》,我也喜欢他那本写王尔德的书,特别是那一篇提及他罹患"巨大症",由萧伯纳写的序言,乔伊斯也喜欢。他打开那一包东西,结果是他写的《我的生活与爱情》,他向我保证,那本书一定比乔伊斯更厉害。他宣称他是唯一个"让女人爱到骨子里"的英语作家。


  我建议他试试杰克·卡亨开的出版社,他们总是在找一些比较"麻辣"的书,结果《我的生活与爱情》在"方尖碑出版社"找到一个适合的落脚处。


  另一本被我拒绝的书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我不喜欢这本书,我觉得在作者的许多作品中,就属这本最无趣。但是因为D.H.劳伦斯求我救救那本书,我实在很难拒绝。


  根据劳伦斯那两位来求我接手出版事宜的朋友所说,《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本书已经没救了。其中一人是我的旧识理查德·艾丁顿,另一位阿尔多斯·赫胥黎则是初次与我见面。赫胥黎长得很高,所以当我们经过低矮的走廊到后面房间去讨论这件事时,他必须屈身行走。我觉得他为好友劳伦斯的牺牲实在很大,因为他不喜欢《尤利西斯》,结果居然要委屈自己前来乔伊斯的大本营。当时《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已经在佛罗伦萨以限量版形式发行了,出版商是一对英、意合作的迷人伙伴,他们总是以"戴维斯先生与欧李奥里先生"的名义出书,珍版书的行家们一定很熟悉他们的名号。


  不幸的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与《尤利西斯》还有其他被迫出国流亡的书一样,未受版权保护。盗版情况猖獗,在巴黎所流通的那个版本,显然是未限量、低价而且未经授权的,作者根本无利可图。劳伦斯殷切期盼我能以低价版的形式为他在巴黎出版,赶快终止盗版的情形。


  朋友出面并未帮劳伦斯达成目的,于是他亲自来见我。带他来的是我俩都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是一位曾在西西里岛与他比邻而居的英国艺术家贝弗里奇小姐。贝弗里奇小姐帮他画了一幅肖像,他注意到莎士比亚书店里也摆了一幅那肖像的复制画,于是在上面帮我签名。他也说希望送我一张由摄影师斯蒂格利茨帮他拍的照片,会请他寄一张过来。


  劳伦斯是个充满个人魅力的人。让我感到纳闷的是,像他这种才华洋溢的作家为什么似乎没有写出能够符合读者期待的作品。他是个很有趣的人,非常迷人。我可以了解为何朋友愿意为他两肋插刀,还有为何一些女人愿意穿洲越国,漂洋过海,就为了追随他。


  拒绝《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是一件很难过的事,特别是,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已经身染重病,还离开病榻到书店来见我,看起来脸红发热。让我难过的是,我必须向他解释自己为何不能接下《尤利西斯》以外的任何出版事宜。我不但缺钱,没有空间也没有人手跟时间---但是要让人相信莎士比亚书店没有赚钱,是很难的一件事。至于要我开口跟他说,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色情书商,更是难以启齿。而且我也不可能跟他说,我只想出版一本书---在出版过《尤利西斯》那样一本书之后,还有什么书是值得出的呢?


  劳伦斯又写了一封信问我是否已经改变心意,而我把回信寄到他留下的法国南部住址。但是既然他在一封后来出版的书信中提到我并未回信,我想我的信应该没有寄达。


  我和乔伊斯的一位共同友人、英国画家法兰克·布根先生去威尼斯参加了劳伦斯的葬礼,他寄了几张临时墓园的快照给我看,墓园墙上仿佛可以看到劳伦斯的"浴火凤凰"逐渐销声匿迹,因为他自己都已经"得道仙逝"了("浴火凤凰"是劳伦斯作品中一再出现的意象)。我觉得在他最初的长眠之处应该要立一个牌子,以兹纪念。

(责任编辑:陈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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