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大门,丽中像走进时光隧道,布置、家具、灯饰,统统是六十年代产品,象怀旧电影布景,不知多少年没有装修了。
管家过来说:“三小姐请把公事包交给我。”
丽中一怔,小辈中她排第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爽快地把公事包、手袋连外套一起交给管家:坦荡荡,好叫他们放心。
梅志一暗暗佩服。
上楼,推开主卧室门,丽中呆住。
一大早,所有的人都来了,黑压压,约莫十多人,围住病榻上的老人。
离远一看,丽中就知道老人真的不行了,他半卧床上,身上搭满管子,医生看护侍候在侧,卧室像医院病房似,看到丽中进来,他嗯了一声。
丽中内心恻然,不再理会那些一早特地起来监视她的人,她走近老人,蹲下,轻轻说:“爷爷,我来了。”
老人五官已经陷了下去,眼睛暗淡无神,可是神智仍然清楚。
他颤抖地伸出手:“丽中,你来了。”
丽中说:“爷爷休养后就会好起来。”
“风烛残年,好不了啦。”
这时他四周围的人齐齐趋向一步,虎视眈眈。
老人说:“我有两个儿子,都已不在人世。”
丽中不出声。
“丽中,我大儿是你父亲赵元,自少年起就处处与我作对,一定要修读美术,一定要娶贫女为妻,与我闹翻,离家出走,对余家不闻不问。”
丽中握住爷爷的手。
“如今我快要去见他了,唉,不知父子在另一世界会否彼此谅解。”
丽中叹息。
“我二子超良,结婚两次,一共有三子两女,因飞机出事丧生,他的妻小,今日都在这房里。”
丽中听说过他们。
时时在报上可以看到两个余公子又在追求哪个小明星或是落选的香江小姐之类。
老人说:“我后悔同你父亲纷争。”
“爷爷,过去的事不必提了,你好生静养。”
老人忽然问:“丽中,你可知道我们余家祖上干的是什么?”
丽中不禁微笑,“爸同我说过,好像是……航海人,同英国买办合作做生意,挣下产业。”
老人也笑,像骷髅忽然冽嘴,十分阴森,他轻轻说:“不错,是海盗。”
围在他身边的第三代有人噫了一声,像是听到新闻。
“百多年前的事了。”
丽中知道爷爷快要说到戏肉。
“祖先遗下一颗祖母绿宝石,谁有缘在大宅里找到这颗宝石,谁就主宰余家产业,我的遗嘱也那样写。”
大家咦地一声,多么奇怪、落后、匪夷所思的遗嘱。
“当年,我在一个极之机缘巧合的情况F,寻获那颗宝石,故此五个兄弟中,我独当余家财产,祝你们六人好运。”
丽中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原来老先生最后遗言是叫他们寻宝。
说到这里,老人已不住喘气。
医生过来说:“病人需要休息。”
丽中第一个离开祖父的寝室。
她的堂兄弟姐妹尾随而出。
他们站在一堆,用陌生而敌意的眼光看牢丽中,仿佛在说:“你来干什么?”
“不是已经被爷爷赶出去了吗?”
“多年来都完全脱离关系了,就差没登报声明而已,怎么现在趁老人病重、意志力模糊,又再出现?”
“目的何在,路人皆知,还不是觊觎余家财产,我们天天侍奉老人,她倒想来趁现成。”
“盯紧她,别叫她顺手牵羊。”
他们连假笑都不情愿。
丽中想:我根本不想来,统共是母亲多事。
多年来自力更生,冷暖自知,有得有失,独门独户,辛苦,是,但也单纯,有时还有三分骄傲,余丽中根本不介意自己是海盗抑或名门之后。
她不想淌造个浑水,只想快快离去。
她听得梅律师说:“老先生的意愿,大家已*很清楚,余家祖先订下规矩,虽然奇突,不失公平,各人机会均等。”
大家都不出声。
丽中觉得任务已毕,看看腕表,赶着上班,客套地向诸亲人道别。
那班人仍然冷冷看着她,目光如探照灯。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