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记忆系列报道之六

87岁仇老太的小本生意

　　每天清晨，鹤发童颜的87岁老太仇宪文坐在位于西津东路七里河区政府附近的“银湘商店”里，等待着老主顾上门，她的小店只有15平方米大，被分割成前后两间，进门的货架上可见各色的烟酒和饮料。
　　不久前，仇老太在七里河工商分局办理《食品流通许可证》时，工作人员发现，老太太竟然是目前七里河区（也可能是甘肃省）最年长的持证经营户。
　　一口带着湖南味的兰州话、被邻人称呼为“仇老太”的仇宪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个体户。上世纪80年代中国兴起全民经商的浪潮，民营商业取代了统购统销的国有商业，仿佛一夜间回到公私合营之前。1958年公私合营之前，中国的商业都是私人经营的。许多人和仇老太一样做起了小本生意，80后的一代对这些变革很难理解，但对仇老太来讲却是铭心刻骨的记忆。
　　鑫报记者和仇老太约好见面的当天，兰州预报有雨，天阴沉沉的。但她的心情很好，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一不留神竟然成了最‘老’的个体户了，还有记者采访。但是，40年前，已经47岁的仇宪文，却没有像那个年龄的人享清福，她还必须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为自己和孩子谋一条生路。
　　30年前，仇老太一家生活很窘迫，她不像现在这样轻松。1971年，仇老太的老伴去世时她的小儿子才7岁，除了当兵的大儿子和成家在外的女儿，老太太还要照顾两个儿子，全家的生活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肩上。那时她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职业，更谈不上生活的质量和尊严，只能在丈夫所在单位的照顾下，做清扫垃圾，装卸煤气罐的临时工。但由于年龄不饶人，单位为她的安全考虑，没过几年就让她回家休息了。
　　仇老太是1957年中国第一次城市化的时期进城的，那一年她随丈夫的建设单位响应开发大西北的号召来到兰州，住进了新搭建的工棚里。生活还得继续，1980年，已经56岁的仇宪文推个车子，带着用棉絮包裹严实的木头箱子卖起冰棍。那一年，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转折期，人们开始重新审视生活的环境。在兰州一些人开始试探着“偷偷摸摸”地做小生意。他们中的很多人成为倒爷，并积累了第一桶金，成为后来的大款。但是更多的是像仇老太这样的马路游击队，时不时要和“城管”捉迷藏，因为市场管理人员以维护公平交易的市场秩序为名不容许随便摆摊设点，仇老太常常被赶得满街躲藏。现在仇老太是持有《食品流通许可证》的合法经营户，她的经营活动受到了法律的保护。
　　仇老太谈到当年很有趣：“一根奶油冰棍5分钱，白糖的4分、豆沙的3分，都是用薄薄的纸包着，放在木头做的小箱子里，箱子上面开一个小方口。”
　　“每天有些收入，一家人的生活好了许多。“老人显得坦然而淡定。不过提到市场管理人员她至今心有余悸，“我们由于摆摊被人撵过，也被处罚过。”仇老太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执法的人叫什么“城市建设管理监察大队”，执法的人一来摆摊的撒腿就跑。
　　后来兰州的经济开始复苏。仇老太记得，当时兰州人最热闹的是看电影，七里河的红旗电影院、建工局电影院、陆军总院电影院……每天晚上，小商贩们都去这些地方做生意。
　　随着经营范围的增加，仇老太买的商品也多了起来，有3毛钱的橘子汽水、“葫芦汽水”，而这种经营模式一直持续到上世纪90年代初。
　　后来有一天，一个工商部门的人找到仇老太，和蔼地说，你可以去领一个营业执照过来，这样做生意比较正规。“在门口卖东西还要什么执照？”仇老太寻思着，觉得有个执照比较是好事，就申请领了一个。
　　“当时，生意并不好做，数九寒天都在外面，自己去进货。”在仇老太的脑海里，生意虽然做得很苦，但有了执照心里踏实了许多。
　　30年来，仇老太的小生意使她的生活有了一份保障和尊严。
　　“我真的想一直做个体户，蛮好的。”现在仇老太经营的这个小店，是老人2009年2月底租来的。“现在，城管、工商、税务的人对我很照顾。”
　　“2009年10月份，我去七里河国税局办发票，当时他们局长看到我这么大年纪还亲自来，专门让工作人员把发票送到店里。”仇老太说，现在个体户的生意环境越来越好，这个店虽小，但解决了温饱，加上单位旧房改造，她也有新的住房。
　　“只要我不生病，就能赚钱养活自己，也不想再换生意了。”现在，仇老太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活着，把店开到100岁去。”看到鑫报记者采访，来店里的老顾客开玩笑地建议仇老太，应该打出“最年长”这个品牌，老人笑着说：“把这个小店经营好了，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老人保证她的店里从不卖假货。“卖假货就算人不知道，但天知道，我还打算把店开到100岁呢。”说话时老人显得很自信和很自豪。
　　鑫报记者回来后对编辑部讲了仇老太的故事，大家听了很感动，总编辑说鑫报要为仇老太做一点事，给她的小店做做免费广告。就打最年长品牌店的牌子。